在产室外等待时,他见到连续两车婴儿,被“收走”统一洗澡。婴儿哭闹声此起彼伏,只有一个医生,辛苦地洗完这个换下一个,没法好好顾及任何一个。这些孩子们被区分的唯一方式,是小脚上的ID吊牌。
“想到第二天,我的孩子就可能进入这种统一的、机械的、冰冷的、麻木的工业流水线,就开始反胃,一种如鲠在喉的恶心。”沈博伦深深厌恶,“从成人的意识,到孩子的肉体出生,所有人都不是人了。”
沈博伦1989年出生,2012年大学毕业,学的是传播学。一年后,觉得工作没有价值,辞职创办了一个名为“+box”的项目,想向10个城市的1000个年轻人提出同一个问题:“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问全世界同龄人一个问题,你会问什么?”
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仍是不羁的样子。他觉得,一个质疑就是一次改变,致力于展现和探究青年人对自我和世界的反思,鼓励每一个青年人独立思考并探索自我、认识自我、实现自我。
吴霞出生于1983年,比沈博伦大6岁。18岁考入北京大学金融专业,一年后退学,前往美国取得双学位,又读了MBA。然而,她放弃了6年管理咨询工作经验,转而参与创办了一个教育机构,希望培养具有公民意识、创新能力的青少年。
2013年11月,在一场公益活动中相识的沈博伦与吴霞陷入热恋,认为找到了彼此的灵魂伴侣。朋友们都很看好这一对,两人价值观契合,且都特立独行、不按规矩出牌。
一年后,吴霞怀孕了。沈博伦在两人共同经营的微信公众号上发出一封《写给未出生孩子的信》。接下来一篇,便是2015年1月18日,《我们不打算结婚,而且我们分手了》,配图是一个孩子,面向着茫茫未知的窗外。
两人在文章中说,“生孩子是我们共同的选择。”
沈博伦很喜欢孩子,希望成为一个负责任的父亲。在他看来,分手与生孩子是两个独立的事件,对孩子保持坦诚和爱才是最大的公平——他的父母感情不和,却硬撑着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伤害,这让他深感,“形式上的家不是真正的家。”
大概25岁时,吴霞便想过,即便永远找不到真爱,也应该生个孩子。怀孕以来,她只有过一次动摇。正好在那一刻,孩子很有力地踢了她一下,她第一次感到孩子真实地存在于身体里,便不再纠结。
吴霞从没有觉得自己勇敢。即将出差拿不动行李,她也会崩溃到坐在地上大哭。她说,自己做未婚妈妈更多出于自己的私心,“期待着孩子将带来的惊喜和感悟。说实话,这种情感比爱情要坚固得多也神奇得多。”
“碰巧你的父母是两个特别执拗叛逆又无限作的人,特别喜欢对抗一些我们认为不公平的社会观念。”吴霞这样写给未出生的孩子。两人没有考虑先结婚后离婚,“为什么要用一个错误回应另外一个错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