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女是否该给父母独处的空间”
“老年人的性需求,更重要的其实是心理层面的。”曾在1990年前后主持轰动学术界的“全国两万例性调查”的刘达临教授说,“老年夫妻更多的是互相陪伴,互相抚慰,并不一定非要有实质性的性行为。”
事实上,很多老年夫妻在家庭的负累下,连互相陪伴的愿望都无法达成。
毛茵是《武汉晚报》的一名编辑,今年7月,由她采写的《父亲“同室分居”借酒发泄 夫妇每天菜场“鹊桥会》一文在当地引起很大反响。“一个儿子给我们打电话,说他爸喝完酒又砸又闹,希望我们帮他爸戒酒。我去了之后发现,老头酗酒是因为儿女们都把孩子放在老两口这儿,老太太天天带孩子,老头睡客厅,觉得自己过得跟没老婆一样。”这篇文章中的另一个故事,则是一对年近七旬的夫妻分别帮儿子和女儿照顾孩子,六年间只能每天早上在菜市场见一面。
老人被分居,实质上是另外一种啃老。”毛茵说,“都说父母要给孩子空间,那儿女是不是也该理解父母,给父母独处的空间?”
郭雅琪是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家庭性教育项目的负责人,这个项目意在通过对青年夫妻进行性教育来影响上下三代的性观念。“现在很多青年夫妻有了孩子就分居,因此他不会觉得自己的父母分居有什么问题。所以我们通过家庭性教育,让他们思考自己的生活,关注父母的需求,同时又能影响到孩子的性观念。”
而对青年夫妻的性教育也能有效预防老年性问题一代一代地发生。
“如果想在老年享受性,那么一定是之前就有这样的经历,到了老年才能延续。年轻时候都没有,到了老年就很难再建立起这种亲密关系了。”郭雅琪说,“我们每次都在悬崖底下接人有什么意思呢?我们在接的同时,能告诉后面的人,怎样才能不掉下来,我认为这是更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老年性,亟待去神秘化去污名化
“我们社会对待老年性的态度是很矛盾的,一看到老夫少妻、老妻少夫的新闻就恶评,觉得是老不正经,但对老来得子的人又羡慕嫉妒恨。”张琛是山西师范大学社会学系的一名研究生,在众多老年参会者中,91年出生的他显得格外突出。
一次在陕西农村做性调查经历是促使他研究老年性的原因之一:“当时是调查对象直接面对电脑答题,没人知道调查对象在屋子里做了什么,但那个老大爷出来之后出离愤怒,跟我们高喊,绝对不让他老伴儿做这个调查。”张琛说,他当时非常不解为什么老汉反应如此强烈,如今他认为是社会目光的压力导致老汉对性讳莫如深。
“儿子孙子都大了,头发都白了,还想这个事儿,老不正经!”刘达临教授说,这是当下社会对老年性的普遍看法,但实际上这是一种歧视:“性是老人的权利,社会不应该歧视我们老年人。”
而老年知性恳谈会,甚至曾经遭到过老年团体的抵制:“我们在一个老年网站上发召集帖,然后就被删除了。”潘绥铭告诉本报,预计覆盖面达到几万人的召集,最终也只收到50多份参会申请,其中基本都是性活跃的老年人,那些不想、不能的人,依然没有出现。
在恳谈会最后,潘绥铭向参会人提了个要求:“我希望大家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后,能够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把这个话题挑出去,说什么不重要,关键是要先说出来。”
回答他的是在场老年人自发唱起的《难忘今宵》。(除全名外,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