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望型自杀
“看得开”的老人是正常的吗?
林木文沐浴之后,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。这个69岁的老人坐在堂屋中间,一边在火盆里为自己烧纸钱,一边喝下半瓶农药。纸钱烧了一半,老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在这个距湖北武汉不到100公里的村庄里,村民猜测老人自杀的原因是与儿媳妇失和。“他很久以前就开始计划自杀了。他怕将来死了,孩子连纸钱都不给买。”一名村民对刘燕舞说,“这样死,还‘体面’些。”林木文的死,并没有在老人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激起多少波澜。刘燕舞说,自杀在当地被视作正常、甚至合理的事。村民们觉得犯不着议论并得罪他的儿子,“死了的也就死了”。
不仅是普通村民,乡村医生对待自杀的态度往往和村民一样,“将其看作正常化的死亡”。特别是当老人得了疾病又“磨不过”,选择自杀,乡村医生“都不觉得这是自杀”。“越是平静,越是让人不寒而栗。”倒是老人比这群年轻人看得开。“我们这儿的老人都有三个儿子。”一个柴姓老人乐呵呵地告诉满是疑惑的刘燕舞,“药儿子(喝农药)、绳儿子(上吊)、水儿子(投水),这三个儿子最可靠。”
“他杀”的影子和“算不清的账”
更让刘燕舞等人震撼的,是在农村老人寻死的故事里,发现“他杀”的影子:有一对老年夫妇,同时喝农药自尽。老太太当场死亡,老爷子没死,但家属并不送到医院。第二天家里人给老太太办丧事,就让老头躺在床上看。第三天,老头命毙,就着为老太太办丧事的灵棚,立马又为老头办了丧事。“现代性讲究市场理性,讲究竞争,看重核心家庭的利益最大化。”刘燕舞解释道,当农民之间,甚至一家子父子、兄弟间都开始按市场的思维方式处理关系,人们开始算账。不少人跟刘燕舞讲过给老人治病的账:假如花3万元治好病,老人能活10年,一年做农活收入3000元,那治病就是划算的;要是活个七八年,就也不太亏本;但要是治好病也活不了几年,就不值得去治。“这些老人不想变成子女的累赘。”杨华说,“自杀的后果也将给子女带来收益。”甚至,他们即便自杀还处处为子女着想。他们有的不会在家里自杀,而是选择荒坡、河沟,帮子女避嫌;或者与子女争吵后不自杀,待到关系平静后才自杀;还有两个老人都想自杀,也不会选择同一天或同一屋自杀,而要错开时间,以免对子女家庭产生不好影响。
“基于市场理性”的活着
这些老人,辛辛苦苦一辈子,给孩子盖房、娶媳妇、看孩子,一旦完成“人生任务”,丧失劳动能力,无论是物质或情感上,得到的反馈却少得可怜。那这种情况下,老人选择自杀考虑的是什么?艾楚怡
贾树华很多老年人在子女面前甚至不敢大声说话。极端虐待老年人的例子也不胜枚举,且村民日益习以为常。当农村的老人生活在这种现代的社会结构中,当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家庭内部人际之间的社会关系强度比较松散、社会整合强度比较低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价值期待比较弱。他在选择自杀行为还是活着的考虑,主要会是基于市场理性的准则,他们考虑的不是生存本身的生命意义,而是考虑市场理性来计算,活着是否划得来以及是否应该活着。
新农保政策
3年领取养老金21块6
黑龙江省双城市幸福乡久援村登记人口3000多人,60岁以上的老人有320人,占全村人口的1/10。很多人的记忆中,多年前,村集体曾经代扣缴纳过养老保险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"老农保"。
张海亭的养老金领取证上显示,从2005年到2007年,他共计领取过养老金21.6元。 这点养老金其实什么都干不了。他和妻子没有分到土地,只分到了三亩多的口粮田。现在他只好在一家工厂打工,每个月赚800元钱,除了吃饭和给老伴买药,几乎不花钱,攒下的钱准备着以后自己养老用。村里的会计说,在1996年和1997年,上级部门曾强制各村按照的一定数额缴纳养老保险,凡是当时没有欠村集体钱的农户,每个劳动力扣48元钱的养老保险,两元钱"办证费"。在2000年前后,村上陆续有人超过60周岁,开始发放养老金,但钱却少得可怜,很多人根本就不来领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