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恭与林慧芳2012年离婚后较少联络,2015年9月4日因为圳生患病又产生交集,都在医院忙圳生的事情,也就经常见面了。14日那天晚上,林慧芳又与杨恭吵了一架,还是因为筹钱治病的问题,一个是治疗费,一个是办户口需要钱,还有亲戚的欠款也是压在肩上。林慧芳说,之前与杨恭吵架他也是跑出去,但自己会跑回来,当时觉得他有点异常,但没有多想,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回来,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,“太不人道了”。
户口
杨恭留下的五份遗书将一切写得清清楚楚,他的死与任何人没关系,是“自己选择的路”。遗书中也写明了原因,圳生患重病,“没有钱,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拖下去…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……实在撑不住了。”杨云蒙确认了五份遗书皆为父亲的笔迹,她还表示,之前有次在医院看完弟弟与父亲一同坐公交车时,父亲曾对自己说过轻生的念头。
杨云蒙说,父母离婚之后,是父亲在抚养自己与弟弟,彼时,自己还有一年多便将从技校毕业,而父亲的工资约万元,考虑到自己平常兼职不需要生活费,而毕业后又能工作补贴家用,父亲在与自己商量后,在大亚湾买了套70平米左右房子,后来考虑到离深圳市区更近点,又买了另外一套90平米大小的房子,也在大亚湾,但因还贷压力过大,便将第一套房转手,孰料因位置不好,反倒亏了几万元。
因为买这两套房子,杨恭欠了亲戚们17万元,林慧芳也一直耿耿于怀。林慧芳说,两人婚后一同来到深圳打拼,刚开始一无所有,买最便宜的菜,租最便宜的房,但杨恭后来为了离婚请了律师,离婚后还买了房,“在深圳离婚请律师要1万元呀!”不过,即便因转手第一套房亏了几万元,杨云蒙说,父亲的收入还是刚好够自己与弟弟上学及还贷款。但却没有料到,弟弟被检查出患有胫骨骨肉瘤,就像“电视里的情节在现实中遭遇了”。
另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却摆在林慧芳的面前—“超生费”。因为没有深户,圳生无法申请医保,而没有医保,治疗费用成为杨恭与林慧芳两人难以承受之痛。林慧芳为此跑过多个部门,但办理入户手续需要计生证明,而开具计生证明则需要征收社会抚养费。
户口是林慧芳难以逾越的门槛,至于为何超生,这似乎不是一个问题。杨恭共有三个姐姐、两个妹妹、两个哥哥,而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中,大多数也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,其中他的大哥有4个女儿、两个儿子,均已成年。杨恭的大哥说,在农村,那个年代,那个时候,大家都是这样。
“解脱”
杨恭在遗书中还特意嘱托17万元的债务,在给杨云蒙的遗书中,杨恭说,若圳生有不测,让杨云蒙卖掉房子,“帮我还一些债,都是买房子借的共17万元。”还写明了其兄弟姐妹所借的金额。在写给林慧芳的遗书中,杨恭除了提到要林慧芳照顾圳生外,也提到了17万元的债务,称“可以把房子卖掉”,在这封遗书的开头,杨恭还表达了对林慧芳的感情,“临走前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我的好老婆”。
遗书顺序中的最后一张是写给苏超的,苏超与杨恭此前均是名某公司布草房仅有的两名工作人员。在圳生患病时,因为公司允许杨恭有事可以提前离开去医院,所以苏超在工作上帮了他不少忙,杨恭在遗书中也提到了这点,称苏超是“我的好兄弟”。而恰巧,正是他这名好兄弟最早发现在布草房杨恭出事。
那是15日的早上7点多,苏超上班时打开布草房的门,发现了机器有挪动的痕迹,过去查看时,却看到了悲剧一幕。苏超说,当时还有另一名抄表的工作人员,但他没有发现。“人是个好人,就是心胸有点窄,”苏超说。目前,他已经从名某公司辞职。记者昨日在布草房看到,已经有新的两名工作人员在清洁整理布草,布草房内机器轰鸣,潮湿闷热,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表示,很多人已经不敢进布草房了。
“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。”10月14日晚上至15日早上之间的某个时间点,杨恭带着“如刀割”般的心情,在布草房写下了遗书,他在遗书中一再表达对儿子的不舍,嘱托女儿及前妻照顾孩子,但也表示,因为无法接受圳生患重病的事实,离开人世“是个人身心的解脱”,并选择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终结此生。
在这段像是写完所有遗书后又补充的话中,杨恭写道:“对不起,我本来想在外面,但实在下不了手,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