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红写给萧军的信
外篇:忏悔
1942年1月22日这天,萧红死时,远在延安的萧军在日记中写道,一个朋友感叹地向他说:“我们东方如果有最大天才的话,那就是你啊!你完全是对的!”萧军在日记中表示,“我愿意坦然地承受这预言。”自恋的情绪,他一生中几乎从未改变。
1942年5月1日,延安文化界举行萧红追悼会。通讯报道中不乏套语,说:“萧军报告萧氏生平及其著作,语多亲切而沉痛。”
事实上,萧军在追悼会上说:“近年来因为一些朋友、同志死亡得太多了,已经变得麻木,假设就是自己死了,好像也没什么担心……”他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的心情很闷塞,但却没什么悲哀。”得知舒群等人很热心于替萧红出追悼特辑,他在日记中说:“我却很冷淡,我已经轻视这类的热情!”
那时的萧军,仍然忙着因感情出轨而和他曾经“狂恋”的妻子王德芬吵架,忙着与女人的暧昧纠葛。他在日记里这样写着:
每一个女人她们全要我扶助,全要耗去我一大部分精力,耽误我的工作,每一个女人全不是我所需要的,她们全愚蠢,全是患病者,全是不懂得我的心的人!我要哭!我要哭为了每次恋爱!每个女人所耗费去的精力!在这社会上,她们总是重重地压在你的肩上,使你精疲力竭,而她们并不企求上进!
(王德芬)告诉我,H怎样说我:“H说‘不要看现在萧军对你好,这是环境关系,等到将来一旦遇到好女人,他就会丢开你……一个人不要忘掉历史啊!’所以我恐惧……”H因为没能获得我,如今她竟这样恶毒地想分散我家庭的平安来报复我了!我能说什么呢,只是更懂得了女人们的心!……这样可怜的小人……我要给她以打击。
事实胜于雄辩,这位H说的话,多年后得到了应验:萧军又恋上一位年轻的女性。可以想象,如果不是萧军后来一系列的政治遭遇,王德芬也将无法避免与萧军原配妻子许氏及萧红同样的命运。
提及在一起六年的萧红,萧军冷静地说:“如果从‘妻子’意义来衡量,她离开我,我并没有什么‘遗憾’之情!……在个人生活意志上,她是个软弱者、失败者、悲剧者!”
有着“性的冲动”和“正义冲动”的萧军,一向“勇于认错,坚决不改”。萧军“自以为”是坦率的,甚至连自己出轨的事也不隐瞒。但这种对私生活的不断“坦白”和不停“忏悔”,恰如卢梭的《忏悔录》,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张扬和自我肯定。他知道大多数“一丘之貉”的男人会原谅他,甚至私心认同、佩服他;而女人们在他眼里是“全愚蠢”的。
正如莫洛亚评论卢梭所言:“有一切理由这样想:卢梭在人类思想存在的缺点所许可的限度里说出了真话——‘他的’真话。”萧军自我感觉是一个真正的“人”。这似乎是说:只要我说的是(我所认为)“真”的,我就是“大写的人”。 萧军的“自黑卖直”,为后世研究精神分析学的朋友留存了一份详细的国民性病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