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有限的职业生涯里接触的选题中,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我接触到的这些莆田系医院这样践踏道德底线、并且成规模有建制,披上网络的外衣处心积虑地去谋取“病人”的钱财——甚至有些人根本没病。
接触医托,并不是第一次。此前做脑瘫儿童基金调查,遇到一名15岁的脑瘫女孩,她和她的父亲就中了圈套,带着她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从重庆来到北京,被医托骗掉了辛苦筹集的一万块钱。
后来,我们了解到,这在当下成千上万的网络医托大军中,并非孤例。
2015年11月15日,我们接到爆料人的线索,半个月后,我们循着他提供的线索开始了卧底生活。
派遣4名搭档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最近经常想念我男朋友。”圣诞节的那天晚上,我的搭档“师爷”(一个女孩儿)几乎是用哭腔告诉我。我知道,她是辛苦极了:她平日的穿着格外干净整洁,但她所在的宿舍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热水了,而且她已经连续两周没有休息。
而几个月前,当我找到师爷,派她去医托公司时,这个看起来文静、说话动听、毫无攻击性的女孩欣然接受了我的任务。“这份工作我很适合,正好可以学习些知识,回头给大家开男科讲座。”
虽然没有毕业,但她已经是一名有丰富经验的卧底。此前,她曾卧底多家幼儿园,记录幼教乱象。现在,她要把家当转移到这个位置较为偏僻的医托公司宿舍。
师爷是我们派向医托公司的第四名搭档。之前的三位搭档,一位由于担心不适应环境而选择放弃,一位没能通过面试,还有一位卧底一周后收获甚少——她不习惯看男科资料,遂不得不让她退出。
朝九晚五点半,这是我所在的医托公司的工作时间。上班时间里,大家都是对着电脑屏幕或者手机聊天,同事之间鲜有言语。
“同事”们往往要等到晚上七八点才下班。网络医托们一样很努力,为了争取更多“病人”到诊,他们中的很多人自愿加班:一般来说,一天之中,从下班到晚上九点,这个时间段,“患者”有空闲时间可以和你“聊病”。如果是上晚班,则需要到23点才能下班。
事实上,当我自己走进这样的医托公司“上班”时,我才真正理解小伙伴们的畏难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