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边防战士一样,长年与冰雪、风沙为伴的军犬,有个“三病两痛”在所难免。和田军分区天文点边防连“阿琪”在服役第2年时,就拉了王俊杰一次“紧急集合”。
那一次,“阿琪”突然变得暴躁不安、茶饭不思。看着“阿琪”时不时撅着屁股在地上蹭来蹭去,王俊杰掰开“阿琪”后腿一看,肛门又红又肿,仔细一瞧,原来是生蛲虫了,再一摸肚子硬邦邦的,还有些消化不良导致大便干结。
王俊杰到卫生所拿了点开塞露。两管药打进去,还不见效果,王俊杰明白,只能用手帮“阿琪”一点点抠出来。
由于连队卫生所没有医用手套、指套等工具,为避免“阿琪”二次感染,王俊杰用稀释过的双氧水清洗自己的手指,等手指消毒得“白白净净”时才放心。
“忍着点啊,兄弟……”王俊杰一边抠,一边趴在“阿琪”耳朵旁边安慰着,直到“阿琪”的便秘问题解决了,王俊杰才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喂上驱虫药,“内科”问题解决了,可“外科”问题依然存在。王俊杰用配比的杀虫药抹在“阿琪”肛门四周后,这才放心地去给“阿琪”准备食物。
等王俊杰转身回来,却发现“阿琪”竟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,呈现出明显中毒症状。“糟了!”王俊杰心里咯噔一下,“肯定是误舔了涂抹在肛门上的药了。”王俊杰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,“咋就忽略了这个。”
容不得多想,王俊杰只得再次把“阿琪”绑了起来,拿来注射器和橡皮管,给“阿琪”洗胃。
“阿琪”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,任由洗胃水顺着橡皮管打进胃里去,到最后连吐的力气也没有了。看着气若游丝的“阿琪”,又急又悔的王俊杰把铺盖搬到了狗舍,一刻不离地盯着“阿琪”。
一天,一夜……在迷迷糊糊中,王俊杰被脸上一阵温暖的湿乎乎的感觉惊醒,睁眼一看,原来是已经渐渐恢复意识的“阿琪”正“温柔”地舔着自己。
那一刻,悬在王俊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,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……捧起“阿琪”的脸,王俊杰满眼泪花:“好哥们,下回你要生病,就生在我身上吧……”
且坎边防连的“芙蓉”退役了。按规定,阿里军分区所属边防连的军犬退役后将在连队“养老”,对于“芙蓉”而言,退役并没有改变7年如一日的习惯。
吹哨集合时,“芙蓉”仍会步履缓慢地走在队列旁边;饭前唱歌时,“芙蓉”仍然会扯着嗓子发出低沉的“呜呜”声;因为不再安排它巡逻,不甘落后的“芙蓉”除了吃饭睡觉,几乎“包揽”了连队的门岗。
直到前年12月13日,当军犬训导员王余海叫“芙蓉”吃饭时,却发现“芙蓉”竟在岗亭外少有的打起盹来。走近一看,王余海愣住了,不知道站了几班岗的“芙蓉”,竟然已经安详地停止了呼吸。
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积雪吹落在“芙蓉”渐渐失去余温的身上,就像给它轻轻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挽纱。
在征得连长同意后,王余海从仓库取出一块旧床板,换下了自己刚配发的新床板——他要给“芙蓉”打一副棺材,不为别的,就为“芙蓉”到了那个世界能够“住”得更好一些。
那一夜,在狗舍微弱的灯光下,王余海守着“芙蓉”冰冷的身体,泪眼婆娑中,又浮现出“芙蓉”第一次巡逻的情景。
那一次,巡逻分队途经一处悬崖,带着“芙蓉”走在前面的王余海脚下一滑,在快要掉下悬崖的时候,王余海迅速抓住长在路边的一棵小树。但树不大,而且根也扎得不深,王余海明显感到身体在下滑。
“芙蓉”见状,一边狂叫着报警,一边冲向王余海,急中生智地咬住另一棵树,将尾巴甩给王余海。等后面的战友赶来帮忙时,王余海已经抓着“芙蓉”的尾巴爬了上去。
也许是“芙蓉”咬的时候用力过大,牙齿竟扎进树皮里,想张开嘴却怎么也张不开,王余海只得掰开“芙蓉”的嘴,费了好大劲才帮助“芙蓉”将牙从树里拔了出来。
看着牙龈出血、尾巴被拽掉毛露出红色皮肉、腿也被山石割破的“芙蓉”,王余海心疼得直抹眼泪,早都忘了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下山的时候,王余海顾不上自己一身是伤,坚持用背包绳把精疲力尽的“芙蓉”背了下来。
而现在,“芙蓉”安静地躺在木匣子里,再也不会为了一根骨头而兴奋地把王余海扑倒在地,再也不会在遇到紧急情况时竖着耳朵冲在前面……一想到这些,王余海钉盖板的锤子高高举起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天亮了,全连官兵把“芙蓉”送上连队后山,在那里,还葬着它的4名“前辈”。坑挖好了,当装殓“芙蓉”的木匣子放进去,拿锹的战士刚准备填土,王余海抢先一步按住锹把,慢慢蹲下身子,用手捧着土撒在“芙蓉”的灵柩上。
一抔、两抔……其他战士也蹲下身子,默默捧着土。当土堆成一个小丘时,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抽泣声……